挑逗的野性
人气:
【字体:大 中 小】
发布时间:2005-01-19 00:53:14
我想见这个女人,在我的坚持下,她同意和我见面。
她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点,当她推开厚重的玻璃木门走进来时,我便知道她是我今晚要见的人,这个高个儿女人,戴一顶黑呢宽边帽,垂在胸前的粟色长发在进门前被风吹得略显凌乱,蓝灰色高领羊绒衫,简洁的黑呢短裙,套在一件很长的单排扣黑色大衣里,银色的纽扣非常惹眼,黑色高帮平跟靴,仍然是黑色的透明蕾丝袜里修长匀称的双腿若隐若现。休 闲 居 编 辑
她出现时,我正心神不定地喝着咖啡,抬眼看到这个女人,这个不算很漂亮却很惹人注目的女人,零零碎碎的印象瞬间立体起来,象积木拼成了一个图案,虽然每次想象中的她都不大一样,但感觉是吻合的,一种特别的复杂气质,我注意到周围的男人包括女人的目光,停留在这个着装看似不经意却呈现出不张扬的细致,一种无视流行的自信的女人身上。
她似乎熟悉这种目光,从容,神情冷漠,不为所动,她朝我走来,目光却远远地扫视着我的后方,我不能确定她是否知道是我,她放慢了脚步从我身边走过,在她犹豫片刻准备往回走时,我开口了,有点急,潜意识中我怕她走掉。
她扭过头,看看我,忽然笑了,淡漠的眼神忽然竟闪过一点羞涩,她走了过来,仍然带着友好的笑意,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矜持中还有几分慌乱,和出现在门口的那个眼神淡漠的女人好似两个人,我笑着将餐牌推过去,向她推荐几种咖啡,她只是礼貌地看看然后说随便吧。
我终于可以面对她了,我得承认,坐在我对面的,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特别的一个。在这之前,我只见过她两张照片,一张是洋溢着青春笑靥的面孔,偏着头,微卷的长发,含笑的眼睛舒展着无忧无虑的想象,清纯浪漫,这是个美丽的女孩;另一张是近影,微侧着头,依旧是长发垂在耳边,嘴角带着不确定的笑意,我曾坐在电脑前,面对这张下载的照片,长时间地看着这张有着奇特笑意的脸,这是个很懂得用眼神表达的女人,她用眼睛说话,她有一双很酷的眼睛,她定定地看着我,专注的眼神,坦荡,坚定,冷静,有点沧桑,又分明燃烧着一种执着,探寻分享的渴望,无声的含蓄难以抑制挑衅的意味,不被驯服的几分野性。
她就用这样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仿佛要一眼看到心底去,眼神和她那莫测的笑意,揉合成一副充满想象的神秘形象,当我看到前后这两张截然不同的照片的瞬间,我敏感地意识到从那个浪漫美丽的女孩到这个成熟沧桑的女人,曾有的经历和磨难,她激发了我的想象和欲望,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想走近她。
现在她已坐在我面前,已恢复了从容,沉静地喝着咖啡,她的皮肤不算白晰,五官端正,有点黑眼圈,睫毛很长,手指纤细,和我近距离地注视着她成反比,她让我感到她想要的距离感,她只是在我说话的时候,抬眼看我,淡淡的目光,略带慵倦,没有挑衅也无渴望,我心里滋生起失落和被挫感,她那张存在我大脑中的有着丰富眼神的神秘形象,忽然飘渺散乱起来。
她话不多,和她跳跃、细腻敏感的文笔相比,显得有些木讷,我看过她抒情流畅的诗歌,还有好些杂文随笔,有时是很调侃诙谐的语气,有时是直指人心的敏锐,有时又流露着纤细丰富的女人味,笔触伤感优美,在她给我信里,她说她是个嘴笨又思想复杂的女人,在我的心里,她是个谜一样的女人,蒙着重重面纱,她寓意无限的眼神笑意,她的出色文笔,她欲言又止的经历,那种隐隐的伤痛,她身上的复杂气质,水质火质混合在一起,正如她所说的,她是个嘴笨又思想复杂的女人。
我是个很典型的男人,我嘴不笨,阅历丰富,见过大风大浪,思想也复杂,而且我敏感,或者说我对一种近似的心灵有着异常的敏感,我想,我能够理解这个孤傲的女人,我懂她,我只是想知道更多,对我这样一个同样在不断探寻的男人来说,不仅出于好奇,更有一种无法言明的驱动。
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傍晚,我坐在上岛咖啡屋,柔和的灯光,有钢琴声,外面的雨很大,把十月的城市冲刷出过多的水气,我闲坐着,心里莫名地燥动起来,我想着这个吸引我的女人,她那句深深打动我的诗“至真至纯的人//请跟我来//握我的手//带我离开”,隐隐牵挂的女人,已牢牢地占据了我,只一瞬间,我冲进雨帘,冲上已空无一人的办公楼,拨着电话的手停了几次,有点久违的惶恐失措,失去了惯有的镇定,电话长音,我的心剧跳着,我知道我已走近她,无法遏制地想接近她。
她嗓音特别,低而轻,有点胆怯犹豫,和她的照片和文笔都截然不同,但我一点也不失望,我看得很明白,胆怯沉默下的丰富与善良,忧郁、执迷、纯美,有水的清透感,我说过我对近似的东西有着灵犀。
夜来了,我望望落地玻璃窗外,明亮的灯光衬着名店橱窗里廖然的神情,有人带着观赏的脚步往外走着,霓虹灯缠到了街头粗壮的树桩上,盘绕着一种街面的浮华气,向上望去,倒是暗色的树叶还有几分茂密的肃然,实实在在的严实,好象一把巨大的伞撑着。夜晚五光十色的灯光使这个城市立体起来,也让这个城市直白着几分享乐的诱惑,光是夜城的明星,星辰,眼睛,霓虹灯,流动的明晃晃的车灯.......
这时响起一首曲子,我熟悉这首“阿瓦尔古里”,优美的旋律萦绕着淡淡的忧伤,象在诉说一段凄美的故事,她无语,望着窗外的目光好象被什么想象牵引着,有些迷茫地出神,我知道她此刻想静静地呆着,忽然有了惜怜的感觉,罩在大衣里的她显得有点单薄,我冲动地闪过一个念头,我想紧紧地抱抱她,抱抱她令人心疼的孤单,我想拥这个让人心动的女人入怀,当她在信里告诉我说,她正在听阿姆斯壮的爵士乐时,我几乎断定她是个渴望异性强劲又温暖臂膀拥抱的女人,一个会在这拥抱下流泪的女人,虽然这听起来有点拆字先生的玄妙和诡秘......但我还是理智地坐着,心里莫名其妙地犯酸,对一个我并不知道的男人。
我想今晚能听到她的过去,我知道一定同爱情和男人有关,我猜想她有一段难以舍弃的爱情。但当我们走出咖啡屋,她始终没有提到她的过去,好象锁在抽屉里的老日记,不想别人去碰触,她让我明显地感到一段谨慎的距离,她好象有三道门,第一道铁门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而我站在第二道玻璃门口,我觉得已经很接近她的内心世界,但当我想再走近时,我发现她把自己关在第三道门里,木制房是缺乏完全感的她为自己打造的安全地带,但她照片里那双燃烧着执着的眼睛告诉我,她想打破这道门,她在等待突破这道木门的人,她要和这个人一起燃烧。
这个感性的丰富女人,却套在理性的黑大衣里。
她告诉我她是68年的,比我小两岁,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只有她眼神里的沧桑和坚定和这年龄相仿,甚至超出这个年龄。在这之前,我一直在猜想她的年龄,感觉不统一,我仿佛看到那个逛大街,直逛到眼花缭乱钱包空空沮丧全无,载满美丽裙衫和快乐回家的小姑娘,想生一窝孩子,看到抱在母亲怀里的婴孩厚厚平平的小脚板会一点一点爬上无名的伤痛,那个在酒吧抽着烟听摇滚的女子,深夜却听着自己睫毛的闪动声,那个拖鞋掉带了裸着足一颠一颠回房间的女子,坐在女友瘫痪的母亲床边,握着老人的手温软地说着话,这个在简单孤寂生活里沉迷着唯美理念的女人,永久记得英王爱德华八世写给心爱的女人的一句话“我亲爱的朋友,和你在一起,胜过拥有王位、王杖和王冠”。
我知道她喜欢CHACHA,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于是建议去喝啤酒,她听后愉快地点点头,眼里有灵光。时间还早,酒吧的人不多,乐鼓摆放在巨大的屏幕两边,屏幕里正放着经典的布鲁斯VIDEO,我要了两支太阳啤,应该说是她要的,促销小姐拿着啤酒向我们推荐,小姐拿酒去了,她告诉我她差一点也要来做促销,最后还是放不下面子,她觉得这些促销小姐都挺不容易的,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傻得可爱。
我举起酒瓶,“为今晚”,我说,她说了一句出乎我意料的话,“噢,还是向经历致敬吧”,语调平缓,这时出现了照片上的那张面容,复杂的眼神和嘴角难以捉摸的笑意。
乐手们来了,带着他们的原创音乐,有首歌很棒,开头一大段出色的吉他合弦,她听得很入迷,注视着留着披肩发的主唱,那是个带点狂妄的小子,她随着动感的鼓乐轻轻晃动着,和喝着咖啡的她相比,轻松了很多,摘掉帽子的她,有一头很直很柔顺的长发,那个留长发的英俊家伙走了,CHACHA来了,她果然坐不住,脱掉了大衣,我想看她跳,于是示意不会,她的CHACHA跳得很棒,很有节奏感,她怡然自信的舞姿里带点挑衅的诱惑,她不知道其实我也喜欢CHACHA,而且跳得也很棒,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种带着挑衅的诱惑,还是出于奇怪的妒意,我站到她的面前,她的目光有点惊诧,随后的眼眸中多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愉悦,我们配合得很好,她大胆地看着我,我又看到那张面孔,眼神和笑意,这一次是冲着我来的。
这是今晚第二次看到,也是最后一次。她玩得很尽兴,额前的头发汗湿了,我能感到她试图冲破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她那道木制门,她在渲泻一种情绪,也许那正是她骨子里所需要的,我终于理解了她的“高傲又谦卑,束手束脚而又自由自在”,她身上有点猫性,灵气,飘忽,变化多端,不受约束。
虽然我有点不甘心,但我还是放弃了,对她谜一样的过去,我想我已经触摸到她的内心。我是个细心的男人,我知道她爱极韩红的歌,在我送她回她那间独处的小屋的路上,我下意识地握了握她的手,手指冰凉,她没有抽回手,任由我握着,她脸望着窗外听着韩红,我忽然意识到她在想什么,暗自后悔放上了韩红的CD。
我们面对面站着,我看着她忽然伸出手,将她轻轻搅住,对她说那句我一直想对她说的话,“我明白你,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在我怀里轻微地颤抖起来,我搂紧她,我知道她需要什么,我想让她觉得温暖一点,时间好象凝固了,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我终于放开她,她泛着泪光的双眼变得坚定又温柔,她凑近我,嘴唇碰一下我的脸颊,轻声说“谢你”,转身离去,没有说再见,我看着她套在大衣里渐渐远去的身影,有重重的失落感,我不知道是不是爱上了这个复杂的女人,这个在我怀里无声哭泣的柔弱女人。(编辑:莱茵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