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y→谁知道____朱自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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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7-04-18 11:30:54
>>>>>>>>提问我想问一下,朱自清少年时期的梦想是什么?还有他少年的趣事,(只要一件就好拉)..
麻烦各位拉!!谢谢~休 闲 居编 辑
>>>>>>>>休闲养生网回答:江苏北部有一座小城——东海,古时称为海州。城市虽然不大,历史 却颇悠久,乃“古少暗代遗墟”①也。物换星移,沧海桑田,城址几经变迁,
辛亥革命后,海州乃改为东海县,属徐海道。始建于光绪年间的陇海铁路, 终点就在于此。公元1898年,11月22日(清光绪二十四年戊戌十月
初九日),东海县承审官朱则余的宅邸里,红烛高烧,香烟缭绕,全家上下 笑逐颜开,喜气洋洋。
原来,一个宁馨儿诞生了。 这个小孩上头原有两个哥哥,叫大贵和小贵,不幸相继夭亡,因此他
的出生,给全家带来了无比的欢愉,倍受宠爱。祖父朱则余,号菊坡,原籍 浙江绍兴,本姓余,因承继朱氏,遂姓朱。祖母吴氏。父亲名鸿钧,字小坡,
娶妻周氏。是个读书人。他对儿子有很大的期望,苏东坡有诗云:“腹有诗 书气自华”。他乃为儿子取名“自华”,由于算命先生说孩子五行缺火,因给
他起号曰“实秋”,这一面因“秋”字有半边“火”,一面是取“春华秋实” 之意,希望儿子长大后能诗书传家,学有所成。家里人迷信,怕他不易长大,
还特地替他耳朵穿孔,戴上钟形金耳环。小自华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自幼 稳重安静,聪明好学。1901年,父亲朱鸿钧从东海到高邮的邵伯镇做小
官,把他和母亲接到任所,住在万寿宫里。在那里,他先从父亲启蒙识字, 后到一家私塾里读书。
万寿宫的院子很大,也很安静,出了门就是举世闻名的大运河,滔滔 江水,向北流泻,昼夜不息。邵伯镇很小,没有什么地方好玩,小自华读完
书,无聊时只独自在河边溜溜,望着静静的流水,向河里扔瓦片子,看瓦片 带着串串涟漪涉水而去。有时,父亲的当差把他带到铁牛湾去玩,那就是他
最开心的日子了。那儿有一条铁牛坐镇着,很是威武,小自华喜欢爬上牛背 骑着,轻轻地抚摸它,享受到无限的乐趣。小镇上没有儿伴,他幼小心灵难
免寂寞,还好在私塾里结识了一个长得十分瘦弱的,叫做江家振的小男孩, 闲时常到他家去玩。
傍晚,当流霞布满天宇,暮色开始四合时,在江家荒园里,他和小家 振并排坐在一根横倒的枯树杆上,亲切地交谈着,依依不舍,留连忘返。对
这个童年伙伴,自华有一种深切的感情,不幸江家振体弱多病,未成年就夭 逝了。40年后当他回忆起孩童生活时,还对这个生平“第一个好朋友”,
寄予深深的怀念。
光阴荏苒,在枯寂的邵伯镇度过了两年,1903年小自华六岁时光, 朱小坡将家搬到了扬州。
扬州位于长江下游北部,南临大江,北踞蜀冈,河渠纵横,平畴弥望, 大运河纵贯南北,与长江交叉,东流入海,是一座具有2400多年历史的
有名古城。“春风十里扬州路”,“夜市千灯照碧云”,历代诗人所写的诗句, 形象地描摹了当年古城繁华的景象。朱小坡先把家安置在东关街一条小巷
里,后又迁至万寿街附近的安乐巷29号。房子大门朝东,进大门有两间很 小的客堂,进了二门,里屋三间,对照三间,还有两侧厢房,虽不算太宽敞,
也够住了。祖父菊坡公退休后也来这里定居。弟弟物华、国华,妹玉华都在
这儿出生,家发越来越大了。 朱自华在扬州生活了13年,在那里渡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这
期间,曾因父亲到江西九江做盐务官,他去过江西一年。对古城这段生活, 他的感受是微妙而复杂的,大概是过于单调了吧,所以他后来曾说,他的儿
时记忆只剩下“薄薄的影”,“像被大水洗了一般,寂寞到可惊程度”!它如
“沙漠般展伸着”,没有“依恋回翔的余地”。①但是,“青灯有味是儿时”, 在漫长而曲折的人生旅途上,儿时毕竟是首发的“驿站”,那里的一切都是
“有味”的。 在“忆之路”上,愈走得远,愈是有味;因苦味渐已蒸散而甜味却还
留着的缘故。最近的地方是“儿时”,在那里只有一味极淡极淡的甜;所以 许多人都惦记着那里。这“忆之路”是颇长的,也是世界上一条大路。②童
年毕竟对一个人的个性形成和品格的确立,都有着莫大的影响。人们都会对 它切记不忘。
朱小坡对儿女教育甚严,一到扬州惟恐自华学业荒疏,即把他送到私 塾接受传统的教育,读经籍、古文和诗词。不久,就让他进入初等小学,但
没有读到毕业。这期间,朱小坡又送他到一所私塾从戴子秋先生学做古文, 后来他曾说:“我的国文是跟他老人家做通了的。”①还到过扬州知名的老教
师李佑青先生那里听课。李老师很喜欢这个眉目清秀的孩子,对他很照顾, 虽是临时来听,却让他坐在前排。
放学回来,晚饭过后,朱小坡一面吃着花生、豆腐干下烧酒,一面低 吟着儿子写的一篇篇作文,看到文章尾后有好评,字句边上有肥圈评点,就
点头称是,欣然饮酒。且给坐在旁边的儿子几粒花生米,或一块豆腐干。若 是文章字句圈去太多,尾后有责备的评语,便要埋怨儿子,甚至动起气来,
把文章投在火炉里烧掉,小自华这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几年的古文教育 给他的古典文学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也诱发了他对文学的爱好。
朱小坡对子女严厉但也慈爱,在寒冷冬天的晚上,为了使孩子们身子 温暖,便在屋子里点起洋灯,烧了一锅豆腐,让儿子们围坐在桌子边,他觑
着眼睛,从氤氲着热气的锅里,夹起白煮豆腐,放在孩子们的酱油碟里。室 外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溢满天伦之乐。
着同学们调皮捣蛋。一年春天,他跟着一群同学到城外一个寺里去白 吃桃子,理由是一些中学生都看白戏,小学生为什么不能白吃桃子?十几个
小孩子浩浩荡荡地出城,一到寺里便气势汹汹地呵斥道人,领他们到桃园去。 道人踌躇着说:“现在桃树刚刚开花呢。”小孩子们不相信,闯到园里,果然
是花正开着,由是都丧了气,一怒之下,把花都折了,叫嚷道:“没有桃子, 得沏茶喝”。结果是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回去。
高等小学毕业后,朱自华考入了江苏省两淮中学(后改名为江苏省立 第八中学),他个子不高,坐在第一排第一座。在教师们的眼中,这个脸儿
圆圆、身子结实的孩子,有点少年老成,不苟言笑,学习认真,做事踏实, 从不缺课。平时喜欢看小说,对文学有浓厚兴趣,颇有志向,曾自命为“文
学家”。由于品行与学业俱优,毕业时,校方曾授予品学兼优的奖状。当时 有一位同学不服气,认为学校不公,感到朱自华不及自己,但教师们都认为
这位学生虽然各科成绩均优,但英华外露,不如自华老实浑厚。
“广陵富佳丽,隋季此为京”。扬州在历史上曾享有“淮左名都”的盛誉。 山灵水秀,风物宜人,峰峦秀叠,园榭相连,“九里楼台牵翡翠”,令人目不
暇接,美不胜收。自古以来人才荟萃,文化发达,历代诗人如李白、杜甫、 苏东坡、欧阳修等均曾流连于此,寻幽探胜,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瑰丽诗
章。扬州也是一个英雄城,在抵抗异族侵略战争的历史上,曾谱写下无数辉 煌的篇章,留下许多可歌可泣的文物古迹。古城的绮丽风光和浓郁的崇尚文
化的风气,于无形中陶冶着少年朱自华的性情。养成他和平中正的品性和向 往自然美的情趣。
朱家在扬州是个客籍,没有亲戚故旧,朱小坡在江西做事多年,远离 家庭,1912年菊坡公又故世了。人口日多,生计渐艰,家道一日不如一
日了,因此他们的家与当地乡绅望族毫无往来。在《说扬州》一文中,他回 忆说:他们的雅事,如访胜、吟诗、赌酒、书画名家、烹调佳味,我那时全
没有份,也全不在行。
由于没有身世显赫的靠山,也无举足轻重的社会关系,因此难免要受 到当地恶势力的欺凌。辛亥革命那年,朱小坡生病在家休养,就让一个乡绅
打着军政府的招牌,敲去一笔钱。
落寞的家庭,单调的生活,养成自华沉着倔犟,疾恶如仇,洁身自尊 的性格。当时他少年气盛,血气方刚,对社会上黑暗现象和市井俗气,极为
不满,他最讨厌扬州人的小气和虚气。
所谓“小气”,就是目光如豆,只图眼前小利,所谓“虚气”就是“大 惊小怪、以少报多”,虚张声势。扬州有一个大官儿,常常坐着包车在街上
飞驰,前面一个拉着,旁边还有四个跟着车子推着跑,沿街辟辟拍拍,神气 活现,威风凛凛,出足风头。对这种自我炫耀大耍气派的“虚气”,少年朱
自华深恶痛绝之。他还看不惯横行乡里的“甩子团”的行径,“甩子”乃扬 州方言,当地绅宦子弟,仗着家势结成团伙,胡作非为,在公共场所闹“标
劲”,看戏不买票,包揽诉讼,调戏妇女,聚众起哄。更令朱自华感到奇怪 的是,豪门乡绅的仆人竟然可以指挥警察区长,大模大样地招摇过市。满清
王朝早被推翻,封建统治业已结束,民国也已开创多年了,然而扬州黑暗却 依然如故。少年自华目睹现状,气愤填膺,但自知人轻言微,只能让那口怒
气憋在心里。自然,他也并没有一概抹杀扬州人,他喜欢他们和绍兴人一样, 有一股可爱的“憨气”,对那些具有刻苦诚笃品性的朋友,他始终怀有诚挚 的敬意。
对扬州明媚山水,朱自华有说不出的喜爱,但他有自个儿的选择。在 扬州西北郊有个清瘦秀丽的古典园林“瘦西湖”。它原名保障河,亦称长春
湖,清钱塘诗人汪沆从西湖来此游览,即兴作诗云:“垂杨不断接残芜,雁 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着瘦西湖”。从此保障河遂有是称。
瘦西湖蜿蜒曲折,州屿散落,山环水抱,堤边一株杨柳一株桃,红绿交映, 风光秀丽。但是,朱自华对它却不太喜欢,原因就只在它“假西湖之名以行,
‘雅得这样俗’”。①“两岸花柳全依水”,他认为扬州的好处,大半在水上, 在护城河下船,有七八里河道,曲折而幽静,沿河有小金山、法海寺、五亭
桥、平山堂等著名风景。小金山四面环水,山水相连,波光烟影,亭阁增辉, 小土山上有风亭,半山间有月观,可以望水,也可以观月。五亭桥呈拱形,
中间一亭最高,两边四亭,参差相称。五亭桥有十五个桥洞,朱自华以为, 远望最好,看水中倒影也妙,如乘小船在桥洞中穿来穿去,则更有风味。平
山堂在蜀冈上,是欧阳修任扬州太守时所建,那里游人少,很是宁静。朱自 华喜欢登堂闲坐,远眺江南诸山淡淡轮廓,深感以古诗“山色有无中”来形
容这一景色,恰到好处。扬州游船有多种,大船专供宴游之用,他小时候常 跟父亲在船里听谋得利洋行的唱片,领略河中美景。“小划子”则像一瓣西
瓜,他感到“一个人坐在船中,让一个人站在船尾上用竹篙一下一下地撑着, 简直是一首唐诗,或一幅山水画”。①扬州美丽的山色湖光,如雨露般滋润
着少年朱自华的心灵,哺育着他的感情世界,丰富着他的想象力,致使他的 情怀永远氤氲着诗情与画意。
但,朱自华最喜欢的还是抄过天宁门,向东上梅花岭瞻仰史可法的衣 冠冢。史可法于明弘光元年,率部抵抗清兵,誓守孤城,坚持十日,城陷被
执,不屈殉国。后人在梅花岭建祠筑冢,以志纪念。辛亥革命前,朱小坡曾 住在史公祠养病,朱自华陪侍在侧,常常听他讲史可法领导扬州军民为保家
卫国,抗敌殉难的悲壮故事,对史可法的忠贞精神和民族气节无限崇仰。上 中学后,他得暇就上梅花岭史公祠,凭吊他所钦敬的民族英雄,还写下不少 诗章。
扬州茶馆最著名,吃的花样也多。假日里,朱自华也常常光临茶馆小 吃以消闲。在北门外有一条小街,茶馆最多,店名也风雅,如香影廊、绿杨
村、红叶山庄等。坐定了沏上茶,便有卖零碎的来兜揽生意,有小蒲包分放 着瓜子花生炒盐豆之类,有又香又热的炒白果,有五香牛肉,还有著名的烫
干丝。最可口的是小笼点心,有肉馅儿的,蟹肉馅儿的,笋肉馅儿的,还有 菜包子、菜烧卖,特别是干菜包子,蒸得白生生的,热腾腾的,到口便轻松
地化去。扬州的茶食太有味了,因此给他的印象特别深,以致许多年后还记 得绿杨村茶馆随风飘扬在绿杨树上的幌子,使他想起“绿杨城廓是扬州”的
名句;还记得茶馆里幽静的小池、丛竹和茅亭,感到上海、北平的茶楼都不 如那里雅致。他还满怀深情地惦念着那里的小笼包子,说:“我离开扬州,
也来过七、八处大大小小的地方,还没有吃过那样好的点心。”①“飞去的 梦便是飞去的生命,所以常常留下十二分的惋惜,在人的心里,”“飞去的梦
因为飞去的缘故,一例是甜蜜蜜而又酸溜溜的。这便合成了别一种滋味,就 是所谓惆怅”②,这是朱自华日后谈到“儿时的梦”时说的话。在那飞去的
童年之梦里,留给他“甜蜜蜜而又酸溜溜”,多少又带点“惆怅”滋味的, 便是家里为他包办的终身大事了。
朱自华是朱家的长子长孙,在封建家庭里,他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 因此当他还不满11岁的时候,长辈们便为他张罗亲事了。很快就说上了,
是曾祖母的娘家人,在苏北一个小县份,叫做“花园庄”的乡下,姑娘比自 华还大四岁,个儿高,裹小脚。那时他还小,根本不理会这事儿,印象最深
的倒是每年那边乡下有人来,蓝布短打扮,衔着烟管,带来的小麦粉和白薯 干很好吃。大约在他12岁时,姑娘害痨病死了,因此母亲又为他的亲事着
急,她托常来做衣服的裁缝做媒,为的是裁缝走的人家多。不久,裁缝物色 了一个钱家的姑娘。
钱家有两位小姐,一位是姨太太生的,给自华说的是正太太的大小姊。 接下来便是相亲,一天,母亲给自华穿上枣宁绸袍子,黑宁绸马褂,戴上红
帽结儿的黑缎瓜皮小帽,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留心些。裁缝把小自华带到一个 茶馆里,那里早有一位30多岁的先生等着,先生方面大耳,穿着布袍马褂,
为人很慈祥,他不住地打量着自华,看得很仔细,并问他念了些什么书。他 对孩子的长相很满意,认为“人中”长,不是短寿的样子,就是看他走路,
怕脚上有点毛病。但不管怎样,总算让人家相中了。那么,对方姑娘是什么
样子呢?母亲不大放心,便派亲信老妈子去看,回来报告说,大小姐比自华 大得多,很胖,坐下去满满一圈椅,二小姐倒是苗条的,母亲听后不太乐意,
以为胖了不能生育,有意和二小姐结亲,谁知裁缝一传话,对方生了气,不 答应,事情就这样吹了。母亲只得重新罗致,隔了一年,她在一次打牌时,
遇见一位太太,她有个女儿和自华同年,跳跳蹦蹦的很是聪明伶俐,于是派 人去探口气,对方也是做小官的,门当户对,很乐意做这门子亲。事情进行
得颇为顺利,不料半途却出了岔子,原来本家叔祖母家的一个老妈子熟悉这 家内情,说这小姐不是亲生而是抱来的,母亲一听心又冷了。转眼间,又过
了一年,朱小坡得了伤寒病,请扬州名医武威三诊治。有一天,母亲从医生 的轿夫口中,打听到武家有一位小姐和自己儿子同庚,于是和朱小坡商量,
并托舅舅探问武医生的意思,对方一口便答允了。朱自华的样子武医生见过 了,武家小姐长得怎么样?母亲还是老规矩,派老妈子去相看,回来报告说
不坏,就脚大些。母亲让人传话去,让小姐裹上点儿脚。其实,老妈子去相 亲时,武家让自己的女儿躲开了,她看到的是另一个姑娘。
朱自华的婚姻命运就这样地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操纵下确定了。这 时他才14岁。
扬州这个古城与朱自华的关系是太密切了,他的人生途程是从这个站 头出发的,他生命史上的第一页是在这儿写下的。他的祖籍在绍兴,但这个
城市对他是太陌生了,只不过小时跟母亲回去过两回,每次只住一天,家里 除了母亲外,没有一个人会说绍兴话。他是在扬州长大的,在这儿受教育,
在这儿定终身,他的祖茔也在这儿,因此他尽管对扬州某些方面有点“讨厌”, 但在感情上,对它却是“渐渐亲热起来了”。在《我是扬州人》一文中,他
满怀深情地说:“童年的记忆最单纯最真切,影响最深最久;种种悲欢离合, 回想起来最有意思”。他终于公开宣称:在那儿度过童年,就算那儿是故乡。
何况我们的家又是“生于斯,死于斯,歌哭于斯”呢?所以扬州好也罢,歹 也罢,我总算是扬州人的。
但是,这个“扬州人”,从两淮中学毕业后,“就不常在扬州了”。他迎 着时代的风雨,踏上了新的途程。
二、北京风雨
1916年夏天,朱自华考入北京大学预科。北大乃全国著名学府, 各地学子均以考取这所名牌大学为光荣,现在朱自华一跃而登龙门,自然博
得许多人的钦慕,全家喜悦自不待言。为准备上学,全家忙乱了一阵子,于
8月间,朱自华遂辞别祖母和父母亲,怀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情,挥手向生 活了多年的美丽扬州告别。
车声隆隆,汽笛长鸣,飞驰的列车载着青年朱自华,奔向人生新的途 径。他年轻的生命之船,扬起高高的风帆,冲进广阔多彩的生活海洋。
这时正是新文化运动春潮在神州大地汹涌奔突时刻。1915年9月, 陈独秀在上海创办《青年》杂志(1916年9月改名《新青年》),主张“科
学与人权并重”,提出要拥护“德先生”和“赛先生”的口号,高扬民主和
科学两面大旗,向封建文化和封建道德发起猛烈的进攻。它犹如一声滚动阴 霾长空的春雷,给死气沉沉的黑暗王国以巨大的震动。一片红砖绿瓦庄严肃
穆的北京,本是封建军阀盘踞的老巢,帝国主义者纵横捭阖的场所,但也是 新思想人物荟萃的地方,而北京大学正是精英云集之处。北京大学创立于1
898年,原名京师大学堂,系维新变法运动的产物。变法运动失败后,这 所大学堂被保存下来,实际上却是继承着封建文化的传统,入学者多为出身
科班的京官,官僚习气十分严重,学校设备也极简陋。辛亥革命后,改名为 北京大学,严复被任命为第一任校长,后又历经数人,虽有些须改良,但面
貌变化不大。朱自华进入这所大学之日,恰是蔡元培接任校长之时,蔡元培 思想开明,学识渊博,是中国近代著名的自由主义教育家,参加过辛亥革命,
曾两度留学欧洲考察教育。他一接任北大校长,便决心除旧布新,大刀阔斧 地改革遗留的封建教育体制,扫除陈腐习气,要以西方资本主义大学为模式,
创立一个具有“学术思想自由”的最高学府。他采取“兼容并包”的方针, 千方百计罗致学有专长的学者和具有先进思想作风的新派人物。
他在翻阅了别人送给他的十余本《新青年》后,大为赞赏,这时陈独 秀正好住在前门一家旅馆里,蔡元培立即驱车前去拜访,聘请他出任北大文
科学长,主管文学、哲学、历史等系。
胡适于1917年7月回国,9月即被聘为教授,讲授英文学、英文 修辞学及中国古代哲学三门课。接着,李大钊也被聘为图书馆主任,并兼历 史经济系教授。
陈独秀就任文科学长后,即将《新青年》编辑部从上海迁至北京,使 刊物更好地发挥团结新文化战士共同作战的阵地的作用。就在这个时期,文
学革命运动的号角奏响了,《新青年》第三卷第五期发表了胡适的《文学改 良刍议》,提出了“八不主义”的主张,要求文学要有“高远思想”和“真
挚之感情”。第六期发表了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论》,明确提出了“三大主义” 主张,要打倒贵族文学,古典文学和山林文学,建设国民文学、写实文学和
社会文学。号召青年学子与“十八妖魔宣战”,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帷幕就这 样拉开了。
新的环境,新的气氛,新的人物,新的思潮,开启了朱自华的心灵。 他听到了闻所未闻的言论,看到了见所未见的事物,他像在沙漠中饥渴已久
的人,贪婪地吸吮着新文化知识的甘泉。北大图书馆设在马神庙公主楼,自 华整天泡在里面,翻阅着新刊物和新书籍,眼界为之大开。
寒假将至之时,他忽然接到一封家信,不禁忧喜参半,原来是父亲催 促他早点回去完婚。在那个时代,年轻人的婚姻命运,都只能依着规矩制定
的一定程序,按部就班地通向爱情的“幸福之门”。他14岁时,在扬州订 下的武家姑娘年已及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作为家族中的长子长孙,朱自华自然不敢也不能违背这千百年留下的古训。 于是,假期一开始,他便急匆匆地背起简单的行囊赶回扬州。
武家原籍杭州,姑娘武钟谦和朱自华一样,自幼在扬州长大。朱自华 是幸运的,他的父母为他铺下的婚姻道路,并没有堵住“幸福之门”,姑娘
端庄秀丽,温婉柔顺,很爱笑。订婚五载,朱自华这时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 妻子。他喜欢她,新婚燕尔,两人感情很好,年轻的妻子还偷偷地告诉丈夫,
当初相亲时自己躲开的秘密。结婚满月后又过了20天,假期已尽,开学时 间到了,由是朱自华连元宵节也没法在家过,于2月3日(正月十二)匆忙
地吻别新婚妻子,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乘车北上了。 当时,朱小坡还在榷运局任上,家庭经济还宽裕,因此朱自华的婚事
办得还颇体面,很花了一笔钱。但没有多久,朱小坡的差事交卸了,家庭经 济逐渐拮据,他叮嘱三儿子国华不要写信把家事告诉自华,以免他学习分心。
但朱自华还是有所觉察,特别是他暑假回家,住了一些日子,更一清二楚了。 他心中很为家庭焦虑,北大规定,学生应读二年预科,然后才能考读本科,
朱自华感到以眼下经济状况,按部就班读上去是有困难的。为减轻父亲负担, 他乃改名“自清”,因自感性情迟缓,《韩非子》有云:“董安于之性缓,故
佩弦以自急”,乃字“佩弦”以自警策,提前一年投考本科,结果进入了哲 学系。
天有不测风云。这年冬天,71岁的祖母在扬州病逝,而在徐州任烟 酒公卖局长的父亲,这时又卸了职。接到噩耗,朱自清连忙乘车南下,赶到
徐州与父亲会齐,一进房子,只见满院狼藉,景况凄凉,想起祖母,不禁泪 下,倒是父亲来安慰他不必难过。回到扬州,朱小坡设法变卖、典当了一些
家产,又借了一笔高利贷,才勉强地办完丧事。这时二儿子物华中学即将毕 业,想报考上海交通大学机电工程系,但他此时已拿不出学费,无法成全其
愿望了。朱自清看到家中景况十分惨淡,厅上只剩下几幅字画和一张竹帘, 原来摆在案上的巨大古钟,朱红胆瓶,碧玉如意,以及挂在壁上的郑板桥手
迹等,都已送进了当铺。满院枯枝败叶,萧索非常,他看着已显老迈的父亲, 老实巴交的母亲,以及众多尚未成年的弟妹,心情十分沉重,他拉着三弟国
华的手,叹着气说:“我要争取早一年毕业。”他已暗下决心,要尽早挑起养 家活口的重担。
丧事完毕,朱自清要赶回北京上学,朱小坡也要到徐州谋事,由是父 子决定同行。朱小坡虽然经济状况不好,但爱子情切,唯恐儿子抵不住北国
的风寒,特地为他定制了一件紫毛大衣。到了南京,因朋友约去游逛,逗留 了一日,第二天便渡江往浦口。朱小坡因事忙本想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
陪儿子去火车站,想想又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决定还是自己去送。父子 俩过了江,进了火车站,朱小坡为儿子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看朱自清
将紫毛大衣铺好坐位,便一再嘱咐他一路小心,夜里要惊醒些,不要受凉, 又嘱托车上茶房好好照应。
“爸爸,你走吧”。朱自清说道。 朱小坡望了望车外,说:“我买几个桔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朱自清要自己去,但父亲不肯,只好作罢。 朱小坡身体颇胖,因为服孝,头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
青色布棉袍,显得分外臃肿。买桔子须穿过铁道,跳下去再爬上去,这对朱 小坡就不容易了。他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太难,可当他
穿过铁道爬上月台时就费事了。只见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上缩,肥胖 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朱自清在车厢里,望见他的背影,泪水
不禁夺眶而出。他赶紧把眼泪拭干,唯恐父亲看见难过。朱小坡抱着朱红的 桔子回来,朱自清连忙去携他,父亲将桔子一股脑儿倒在紫毛大衣上,扑扑
衣上的泥土,心里非常轻松。过了一会儿,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下 车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儿子,说:“进去吧,里边没人。”
朱自清知道,在老父的心中,自己始终是个孩子,所以他总是牵肠挂 肚,依依难舍,一百个放心不下。汽笛低沉地长啸了一声,车轮无情地转动
了,他凝望着父亲黑郁郁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逐渐远去,远去, 再找不着了⋯⋯他的眼泪又悄悄地沿着双颊流了下来。
这时,出现在朱自清面前的北京,已是另一番景况。自1917年开 始,严重的民族危机,犹如倾天黑云,笼罩着中国大地。早在1915年,
袁世凯密谋帝制,为换取日本的支持,与日方秘密签订了出卖主权的二十一 条密约,给中国人民留下了无穷的祸害。当年年底,这位袁“皇帝”,登极
不到半年,就在全国人民唾骂声中一命呜呼了。但元凶虽死,余孽尚存,政 权又落于北洋军阀之手,他们的后台是日本帝国主义。1917年,北洋军
阀直系首领冯国璋登上总统宝座,但北京政府实权却操在皖系首领段祺瑞手 里。段祺瑞政府不仅没有向日本提出归还山东权益问题,相反,却于9月和
日本签订了济顺、高徐铁路借款合同,并同意其驻兵济南、青岛,满足了他 们侵略我领土的要求。十月革命爆发后,为防正社会主义革命的影响在中国
扩大,又与日本签订了《共同防敌军事协定》。
日本帝国主义妄图并吞中国的野心,段祺瑞政府变本加厉出卖中国权 益的无耻行径,使全国爱国学生尤其富于敏感和热情的北京学生,忧心如焚, 昼夜不安。
北京大学在蔡元培的领导、和进步教授们的努力下,朝气蓬勃,气象 一新。特别是文科面貌有了很大的变革。哲学系,历史系和中国文学系,性
质有了明确的区别,课程设置也已确立,新聘教授也最多。最初,北大文理 两科都在马神庙上课,1918年盖起了红楼,文科移到这里,哲学系就设
在四楼。图书馆也从马神庙公主楼搬到红楼第一层。校内学生思想十分活跃, 社会活动很多,当时和朱自清同系同班的同学杨晦曾回忆说:
随着政治上的变动和外交的吃紧,随着新旧思想斗争的展开,(学生活 动)就一天比一天开展,一天比一天活跃。平常,除了《北京大学日刊》每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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