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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18岁便开始卖淫的女子--- 一个18岁便开始卖淫的女子，对爱情仍存有美好的向往。然而，最终的结局是黑色的。对此，我们每个人都是有责任的。是什么使她们沉沦，又是什么剥夺了她们再生的希望，应该引发每个人的思考。有人称:“妓女最重要的职业规范就是:不背弃商业准则，不堕入情网中”。本文述及三位心理医生，对妓女恢复心理健康的不同看法。 我与友人Z君一起听(研究)一盘录音，内容是妓女M与上海某70多岁的心理医生C的心理咨询对话。 休闲 居 编 辑 女孩子语调平静地自我介绍:“我是三陪小姐，每天晚上8点到一家歌厅‘上班’。我主要的‘工作’还不是‘陪台’，而是‘出台’，也就是和客人离开歌厅，去他们的寓所……”女孩子自述20岁，已经做了两年妓女。 女孩子l8岁时，应女伴之邀去歌厅玩，老板是女伴的表哥。女孩子注意到，那天晚上老板一直在盯着她看。临走时，老板邀请女孩子常去歌厅玩，免费。 女孩子便常去了。 一天，老板说，有几个朋友包了单间唱卡拉0K，请女孩子也去唱，女孩子末多想，应允了。唱过歌，有人塞给女孩子200元钱，她不要，那人说:“这是你应得的。” 唱几首歌便可以拿到钱，女孩子很开心，便经常陪客人唱歌了。 但是，女孩子坚决拒绝“出台”。她也羡慕那些出台的女孩儿可以拿到大把的钞票，但她想，那不是她该做的。女孩子这时已经有男朋友，并且发生了性关系，被热烈的爱情包裹着，她对未来充满种种玫瑰色的幻想。 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女孩子偶然发现，男朋友并不忠实于她，与她最好的一位女友打得火热，致使那个女孩子怀孕了。一团黑雾席卷而来，将那玫瑰色涂抹得凄楚悲凉。 热恋终结了，女孩子对爱情失去信心，对男人满怀憎恨，看前途一片渺茫。与男友正式分手的当天晚上，她便同一位客人“出台”了。 阻绝卖淫——男友不忠——失恋、伤痛——开始卖淫…… 多少沉沦女子都走过的路。一位学者对200余名妓女作过调查，其中百分之七十女孩子走着这样的路。 纯净痴情的女孩，免疫力还未强健，接触物欲横流的社会，生命深处对享乐的本能欲望占据上峰，但她们往往会为真情留一份最后的领地。如果这时，情场失意，甚至其它打击接踵而至，精神的沉沦与肉体的没落便会如影随行，她们不再有希望与幻想，现实的每一次放纵都成为一种报复，一种宣泄，一种自我麻木，并从中找到廉价而病态的平衡。面对这些出卖肉体的女孩子，我们倒底是该给她们更多的蔑视，还是该给她们一点点同情?我们倒底是该憎恨她们伤害了“风化”，还是应该憎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夺走了她们的纯贞? 当十八、九的生命，因种种打击与诱惑而堕落时，我们是该责怪这些仍很脆弱的心灵呢，还是该对那些打击与诱惑同仇敌情?对于真正的罪恶与被害者的辨识，取决于 我们的理智是否真正健全，是否能够理解人原本是很弱小的生物，是被社会环境主宰的被造物。 妓女还有没有爱的权利? 那位上海的三陪小姐之所以打电话向心理医生求助，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嫖客。 妓女爱上嫖客的可能性极低。爱情，属于心灵与心灵间的碰撞，自然远离妓女和嫖客了。 但是，我们的女主人公还是爱上了一个嫖客。 “他完全不同。”女孩子对心理医生讲。 他待她很温柔、很体贴，像情侣一样关心她的性感受，而不仅仅是为自己泄欲，对于风尘女子来说，性交已成为一种习惯，只有麻木，毫无快乐。但是从这个男人身 上获得的则不同了，她第一次感受到做女人的乐趣。此外，男人还同她交谈，谈他的工作，他的追求，他的种种苦闷。 我们的主人公重新被看作人了。即使沉沦女人，其对被尊重的渴望与对自尊的追求也不可能完全丧失，只能是尘封。 人对自尊的追求，是生命的根本动力。 这位女孩子爱上唤醒自己独特性的男人，爱上尊重自己作为人的属性的男人，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女孩子告诉心理医生，她第一次遇到那个男人时，男人没看出她是三陪小姐，提出要同她谈恋爱。女孩子则干脆地相告:“我是要钱的。”男人的惊异在片刻之后被掩饰掉。问:“每次要多少钱?”女孩子说:“1000元。”男人的目光中掠过同情，说:“我给你1500元。” 女孩子问心理医生:“这是否说明，他很看重我?” 女孩子又说，她没遇到哪个嫖客连续三次找同一个妓女，找两次的也极少见。男人是一种不断追求新鲜的动物，他们对扩增曾占有的女人的数字极感兴趣。但是，这位男人不同了，他竟已找过她8次! 没有哪个嫖客会告诉妓女自己的真实姓名和工作单位，但是，这个男人对她如实相告，将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也给了她。更甚之，他记住了她的生日，送给她一束鲜花!再甚者，这个男人在她生病的时候，拿着水果来探望! 女孩子哪里还有可能不陷入情网，而是紧抱着什么“职业规范”呢?！ 但是，女孩子同样清楚自己同这个男人间的巨大鸿沟，她向心理医生求助，正是因为她需要确证，自己该怎么办。 医生沉吟片刻，在电话里问她:“你能保证不再从事过去的‘职业’吗?” 女孩子立即说：“如果我能得到他的爱情，同他结婚，当然会放弃现在的‘工作’。” “作惯‘三陪’之后，得钱容易，人会有一种惯性，从良很难，你想过吗?” “想过，我能做好。”女孩子的语气很坚决，只有真正动了爱情的人，才会有这种勇往直前的气势。 心理医生说:“那你就去找他吧，直言相告你的感情，还要强词，你是很认真的，你已经决心结束过去，开始新生活。” 这其实正是女孩子想去做的事情，心理医生的支持使她信心倍增。 当天晚些时候，女孩子又打电话来，告诉医生，她已经在电话里向那个男人坦陈心迹了，男人说:“给我时间想想。” 女孩子急切地问医生:“您说，他是不是对我也很有好感?他能不能原谅我的过去?他会不会接受我的爱情？” 心理医生说:“从目前的迹象看，这一切都有可能。” 女弦子的声音在打颤，激动地说:“我会学好的，我要痛改前非，我一定做个洁净的女人……” 医生的心里也充满温馨，但是，作为七十岁出头的老人，生活的阅历又告诉他，女孩子的希望并不太大，只是，他不能这样对她讲。 果然，几天后，女孩子再打电话来的时候，情绪低落，软弱无力。“他拒绝我了，”她说:“他说愿意做普通朋友，因为他己经有女朋友了。” 女孩子又说:“我怀疑这只是推辞，我知道他还没有女朋友，您说，我是不是该再努力一次?” 心理医生沉默了，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他知道女孩子的心愿很难实现。但是，如果停步不前，她更无指望。 心理医生最后说:“你再找他面谈一次吧。” 女孩子在几天后打电话给心理医生，讲述了这段恋情的结局。 作为一家大公司的驻沪高级职员，这个男人在一幢管理先进的公寓里租房居住。没有住户的许可，任何人无法进入这座公寓。以往每次女孩子去找他时，他或是到公寓门外迎接，或是打电话给公寓的保安人员，放她进来。那天晚上，女孩子事先给男 人打了电话，说想去面谈，男人说:“你来吧。” 女孩子便满怀希望地去了。在公寓门外，她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请保安打电话进去，说明身份，男人竟在电话中对保安说:“我不认识她，不要让她上来!”在那种高级公寓区，男人这句话无异于告诉保安:这个女人是娼妓。 女孩子无法相信男人竟说这种话，与保安争执起来，另一位保安则已通知了派出所。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开来，带走了女孩子。 女孩子已经无话可说了。在职业扫黄者面前，任何辩驳都是多余的。女孩子被记录下姓名和住址，在饱尝冷眼和冷言之后，获准回家了。但她的名字将永远存入电脑，成为一种潜在的威胁。 “你有没有打电话给他，问他为何出尔反尔?”心理医生对男人的做法十分痛恨，在电话里急急地说。 “问过了，他说，他不记得同意我去。还说，不希望我再同他联系。”女孩子的语气竟一直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担心。 心理医生这时只能说:“这件事没有希望了，你不要再想了。” 女孩子在电话另一端沉默着。 “我希望，你能够坚守前些天的决心，放弃这份‘职业’，重新做人。”医生说。 女孩子仍然沉默着。 医生又说:“你应该相信，会有更好的男人在前面。喂，喂……” 电话另一端传来盲音，女孩子已经放下电话。 与我一起听录音的z君，他也是一位从事心理咨询的人士。 z问我:“你如何理解那个男人最后对女孩子的态度？” 我说:“很显然，他对女孩子确有好感，所以才有与嫖客身份不符的种种温情。对于女孩子的爱情表白，他也一直处于迟疑中。如果她不是一个妓女，如果他是一个没有‘娼妓可耻’观念的男人，他显然会很爽快地接受这份感情，因为他自己同样持有这种感情。问题在于，她是妓女，而他也没有摆脱传统观念的束缚。贞操观念早己经是中国男人无法解脱的情结了，何况是一个作妓女的女人呢?所以，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这个原本有可能被这段爱情提升为卓越的、真正出色的男人的人，还是拒绝了那个女孩子。” 我们今天对这些弱女子的歧视，比柳永和蔡锷的时代，早已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公众对她们的认识与嫖客的心态竟惊人地相似:她们已不再是有情感的人，而仅是一机器，一堆肉。那种对一代名妓的诗文礼赞与唯美颂扬，己远离这个民族的精神天地了。终极原因正在于，我们已经错失了对人类悲剧命运的同情，对个体生命的关怀，对人性脆弱属性的理解与宽容。妓女首先是人，已成为一个最难令人信服的事实。 我与那位心理咨询人士的分歧在于，如何评价那位七十多岁的著名心理医生对此事的处理。那位咨询人士认为，以老医生的年龄，阅历与经验，特别是对人性的洞察，对这样的结局早该熟识于心，但他仍怂恿女孩子去表白爱情，无疑对女孩子最后的悲伤负有责任。我的看法则迥然不同，基于同那位老医生多年的深交，我深知他对弱者命运的关注，对奇迹的追寻。更因为，我同样清楚，对于这个动了爱情的女孩子来讲，表白爱情是她极难得的一次姻缘，她的生活可能因此改变，重返纯净的世界。表白了，她可能仅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但不表白，却将永远失去这种机会。 一个沉沦者，有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缘，可能重新振作，我们怎忍心在尝试之前便将这机会剥夺呢?女孩子的悲剧，显然不是心理医生处理的失当，而是我们文化悲剧、人性悲剧的又一次印证。 然而，我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女孩子的将来。 在这次打击之后，她将洗心革面，还是将走向堕落? 这次被唤醒的爱情，是否会成为女孩子的情感绝唱呢? 我们每个人，原本都是有责任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