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简简单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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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7-09-13 14:44:30
有人把七月称为“黑色的七月”,这不是幽默,它包含了更多的无奈和沉重。如果说人生有九九八十一难,高考便是其中一难,它是对年轻生命的第一次锤打和洗礼。回想到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仍心有余悸,久久不能释怀。
我们班有56名学生,其中大多数都是农村娃,他们肩负着鲤鱼跳龙门、光宗耀祖的艰巨任务。娃们很懂事,个个都变成书虫,自觉地钻进尺高的模拟试卷中。书把娃们折磨得神经短路,班主任又来折磨:“抓紧啊!穿皮鞋还是穿草鞋,高考就是分水岭。”他说完便郑重地把一块写有“离高考只有25天”的牌子挂在最显赫的位置上。有人实在受不了,偷偷地把“只”字改成“还”字,娃们心里轻松多了,尽管日子仍哧溜哧溜地飞跑。
休 闲 居 编 辑
我在家里成了特殊人物,啥事不干,只准读书。父母第一次为我的饮食争吵起来。父亲认为,应以荤食为主,补充营养;母亲认为,应以素食为主,清醒头脑。争执不下,父亲便抱来一摞书翻,最后才达成共识:备战阶段,以荤为主,考试期间,以素为主。我时常看见小脚奶奶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我知道,她在为我祈祷。她的家族从未有过大学生,当然希望她的长孙争口气,打破这个记录。
离高考只有两天了,父亲突然把我叫到面前,很洒脱地拍拍我的肩:“不要紧张,考不上也没什么,你看,朱元璋扁担大的一个字都不识,不照样当皇帝。”其实,父亲比我还紧张,拍我肩的手在抖呢。
就这样,我在父亲故作轻松的姿态中踏上了高考之路。
(二)
我和其他同学一样,早早地上了床。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全是英语单词、数学公式。我开始数数,这是班主任教给我们的应急方法之一。我不禁诅咒起班主任来:“什么鸟方法,数到一万了,脑袋却越数越清醒!”我愤怒地从床上坐起来,邻床的勇也跟着坐起来,痛苦地向我摇头,他已数到一万五了。 第二天,我顶着沉重的脑袋进入考场。操场里黑压压一片,家长比考生还多。每个考点都备有急诊室,考生需要,家长也需要,在毒毒的日头下站几个小时,家长也够辛苦的。第一堂考语文,刚考到一半,就有一个考生作弊被活捉,引起一阵骚动,风波尚未平息,两个女生因紧张又相继昏倒了。一堂考试下来,晕倒两个,真是太悲壮了。
考生出场了,家长们蜂拥而上,逮住自己的宝贝,问长问短。北大梦破灭了,我痴痴地走出教室,远远地,在一角落,瘦小的父亲正向这边张望。我狂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痛哭起来。18岁的生命,承载了太多的压力:老师的期盼,父母的梦想,自己的前程,如山一样压在我们稚嫩的肩上。“我不想来,你妈硬让我来的。”父亲摸着我的头,一再解释。父亲汗流满面,满街奔跑,为我买来镇定片,掰下一小块,“吃了吧,中午好好睡一觉。”
三天,刀山火海般的三天终于熬过了。当我们跨出教室的一刹那,心好开阔,有人哭了,哭得很伤心。父亲远远地奔过来,焦急地拉着我,不敢问。“没问题!”我轻松而坚定地说,父亲笑了,笑得那样天真。
(三)
痛苦的日子仍在延续。我们不再紧张,但我们慌,漫长的等待,等待那最后的宣判:穿草鞋还是穿皮鞋。我变得慵懒,整天躺在床上,时常梦见那个昏倒的女孩泪流满面。父亲坐不住,拿出算盘,找来近几年的高考分数线,为我估算,结果时优时喜,让一家人哭笑不得。
终于等到了分数下来的那一天。一家人早早地起了床,像迎接新年的到来。我心在狂跳,真怕去面对那个分数。我建议父亲去,父亲也很紧张,搓着双手:“还是你去吧!”真的,作为男子汉,我们太怯懦了。在母亲干预下,父亲硬着头皮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静静地等待。一家人坐在一起没有言语,都在猜想父亲现在是垂头丧气还是手舞足蹈。日头一步步从我们面前走过,大家都忘了吃午饭。家里没电话,只有等父亲回来。日头滚下山了,仍不见父亲回来。我痛苦地倒在床上,“完了,父亲不敢回家了!”
“当”,门被人撞开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上了,上了!”父亲醉得一塌糊涂。
我幸运地上了大学,同村的几个伙伴却惨遭淘汰。在父母的谩骂和村人的奚落声中,他们打起背包,黯然地离开家乡,南下广州。
榜上无名,脚下有路。事业有成的伙伴来信说:“无论成功或失败,高考那段日子都值得珍惜,它是我们一生的财富。”是的,那个夏天让我们明白:生活长着呢,风雨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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